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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章
“也对,明明你姊比那个小三年轻漂亮多了。”现场听到的实况转播,热血少年听了也会觉得世态淡凉、人心不古,康胜军怀想苗馥雨的清雅容姿,小小惊了一下,又对她的婚变不脸唏嘘。“不对,你姊叫苗馥雨,跟你不同姓…呃,她从母姓?”

 “听说当年我老头跟前离婚颇周折,‘改从母姓’是离婚条件之一,因为不屑女儿跟搞外遇的男人同姓。”孙翼然面无表情的说着,这些家族纠纷他早听腻了。家族里女长辈众多,那些姨婆姑婆婶婆和聊八卦时都不会回避小孩子,所以他早知道自己的妈妈邱道娟当年也是介入老爸家庭的第三者。

 简单的说,小三生了儿子,只生一女的元配便须滚蛋,小三成了继室。

 孙翼然长大后,虽然觉得老姊有点可怜,但大人之间的爱怨纠葛跟他有什么关系?很快便抛开不管了。

 康胜军没料到他一脸无所谓,也对,想想自己的情况又好到哪里去?

 “我单亲,你至少还父母双全。我爸和我妈是彼此的初恋,爱得盲目又没有分寸,在我们这年纪便大肚子结婚,一上了大学却开始反目成仇,觉得是对方拖累了自己的未来,爱得要死变成恨得要死,一毕业便火速离婚,各自逃向别的国度去留学,把我丢给阿公、阿嬷。”

 如果不是刚才两人一起目睹了一出离婚戏外戏,康胜军也不会卸下心防道出家丑。听听,这世上还有什么新鲜事吗?

 孙翼然扁了纸杯,“七八糟的大人世界,居然还成天对我们说教!”

 康胜军也扁了纸杯,“不过,其中最可恶的要算你姊夫…不对,前姊夫,分明打从一开始就存心欺骗你姊的感情,利用你姊的爱情解了家中的燃眉之急,又赚到了一间房子。”

 “为人师表居然如此卑鄙,亏他长得一脸斯文的读书人样子。”孙翼然用鼻孔猜也晓得,笨蛋老姊一定被甜言语冲昏了头,把房子过户给蓝松乔,真是愈想愈气。“喂,刚才在户政事务所你都有录下来吗?”

 “录了。”

 “他们在哪个国中教书?查一下。女老师未婚怀孕,还介入同校男老师的家庭,人家离婚,还追到户政事务所确认是否离婚成功,有这么嚣张的小三吗?放到学校网站上宣传一下,当然,不能提我姊的名字。”

 “好像满好玩的。”康胜军一点也不反对。“翼,你其实会在乎你姊嘛!”

 “我只是讨厌被人欺负的感觉,太丢脸了,这种老姊。”

 “死鸭子嘴硬。”

 不过,狼狈为的两位花样少年,悄悄组成了“苗馥雨后援会”

 结论是,姊姊型的美女,是少年的梦中情人范本。

 “你人在哪里?在做什么?”一上午的心神不宁,康润之忍不住打电话询问。好想问:你真的离婚了吗?又怕真问了她会多心。

 他不想趁人之危,在她最脆弱时占她便宜,安排她睡在客房里,供她吃住,听她哭泣,让她慢慢疗伤,直到昨夜里,她主动来到主卧房…他有预感,她想自己跟过去做个了断。

 苗馥雨淡淡地说:“我正在享受豪华的冰淇淋飨宴,有新鲜现烤的松饼,外加三球顶级冰淇林,很适合想放纵的女人。”没教谁瞧见她眼底浮着悲伤。

 康润之轻笑。“什么时候变成甜食控?”

 “盗用某一出很红的宫廷剧,说宫里的女人爱吃甜食,是因为心太苦,所以吃些甜食来弥补。”

 “心太苦?”是不是、不再痛彻心肺的意思?

 “我早上刚离婚,是该自苦一下。”

 他松了一口气,幸好没教她瞧见他脸上大大的笑容。

 “要我过去陪你吗?”

 “不要。男人要认真工作赚钱,别忘了你要养我。”她任的说,有点好奇他能忍耐养一只米虫多久?不过说真的,她根本不在意。

 “我会养你的,说话算话。”

 “那好吧!傍我旅费,我想出去散心二、三天。”

 “把你的帐号给我,另外我会给你两张卡,别刷爆就行。”

 “我尽量克制。”她不挂保证。

 “馥雨。”

 “嗯?”

 “我喜欢你跟我撒娇。”

 我哪有跟你撒娇?我在耍赖!

 但康润之已经心情很好的bye一声挂了。

 苗馥雨感觉有点莫名其妙,将手机搁在桌上,继续一口冰淇淋一口松饼,好甜好冰,但不觉得特别好吃。

 “一片清心千万绪,人间没个安排处。”因为陷入感情的漩涡中,受了重伤,心不由己,无端的胡思想而有点神不守舍,美食当前亦食不知味。

 “心似双丝网,中有千千结。”古人的诗词写得多好,三言两语便道尽了女人的一门心思,一个结又一个结,是情结、愁结、恨结?

 她无法一下子便解

 拿出常携带出门的小本25K空白簿,用铅笔涂鸦着,一个女人的头颅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嘴巴选择不说话,头上顶着的不是如云的黑发,而是顶上开花,长满了无数的杂物,有花、有落叶、有藤蔓、有一只小乌在装死、有一只胆怯的小兔子…

 她想到什么便画什么,像头上顶着百宝盒,什么都有可能生出来。

 她时常透过涂鸦跟自己对话,明白自己如今是脑如麻,像一只胆怯的小兔子不敢对蓝松乔与周凌霜泼妇骂街、诅咒他们不得好死,像一只小乌在装死,任由藤蔓入侵毁了她的家庭也束手无策。

 她为什么不死给蓝松乔看呢?因为他不在乎。

 男人心里若没有你,做什么都枉然,死了也只是白死而已,事过境迁,男人照样过他的日子,依然会伤心、怀念你的人只有父母家人。

 下一幅,她画着狂风暴雨的天气下一栋大楼的屋顶,孤怜怜的一名小女子站在顶楼边缘,展开双臂,一副即将被狂风吹落的样子…

 为什么想死却没有死成呢?

 有一瞬间闪过她脑海的画面是:某有一则新闻快讯,报导某男艺人的女友为了报复他的花心与负心而跳楼自杀…新闻后面又报导今年有几位女子为情想不开而自杀。

 那时蓝松乔便一味取笑为情自杀的女人最傻,男人如果巴不得摆你,你死了正好一了百了,男人只要摆低姿态,下跪道歉、痛哭涕、乖乖挨几巴掌或一顿拳脚,便两不相欠,一年后又是一条好汉。

 就是那一刹那想起蓝松乔批判的嘴脸,她突然不想死了,然而,茫茫天地间,她又能躲去哪里?接着,康润之那张温暖亲切的笑脸便浮现眼前。

 你搞外遇是吧,我也会偷情,但不告诉你。

 馥雨再也顾不得伦理道德,即使是在利用康润之对她的爱慕之心,她也管不了那么多,她需要一个活下去的借口,证明自己仍然有价值。

 “请你包养我吧!”

 这是她活到今天说的最大胆的一句话了,即使泪如雨下,她依然说出口。

 在那一刻,她想不出有其他条路可以走。

 康润之收容她、包养她,即使把她当宠物养着也没关系,她的心已成一亩荒田,谁爱灌溉就来灌溉,没人灌溉就荒废着长杂草也无所谓。那时候她的确是这么想的,只顾沉溺于自己的悲伤中,不见家人,不见朋友,却给最无关紧要的康润之见到她最糟糕的一面。

 因为她不爱康润之吗?所以完全不在乎没形象。

 今天的她,不想剖析自己的心。

 至少知道,还没长出花来。

 第三幅涂鸦,她画着一只好大的蜗牛在寒冰上爬行,蜗牛的背上坐着长发飘飘的小女子,怀里抱着金黄的月亮。

 总有这么一天,即使如蜗牛爬行般缓慢,她也能怀抱着希望走向未来吧?!

 馥雨轻轻叹了一口气,收起笔,端起咖啡杯,早凉透了,失去咖啡的香醇,再点一杯热的。当主妇时为了省钱,会把冷掉的咖啡一口喝掉,现在不了。

 专心啜饮着热热的咖啡,脑袋放空,眼睛看着吃到一半的松饼和融化的冰淇淋,没有人会骂她浪费了,还好。

 但一样有人不死心想打扰她,是母亲苗集瑛,总是不辞辛劳想放送母爱给她,百般设法要弥补她欠缺的爱,通常只让她更累而已。

 “妈,什么事?”看在母亲抛夫弃子从新加坡赶回来,她很难置之不理。

 苗集瑛也不拐弯抹角,直接道:“我打电话问过蓝松乔,确定你们真的离婚了,臭骂了他一顿,便带着珠华杀到蓝家去,把你那些值钱的衣服、包包和饰品全打包回来。结果那个不要脸的死小三已经住在那里了,想阻止我打包呢,我便骂她抢了我女儿的老公和房子还不够,还肖想接收‘前’的衣服、包包…若不是蓝松乔把她拉走了,我真想打她一顿出出气。”

 “妈,不可以打孕妇。”

 “我知道,我们就是太有水准了,才忍人所不能忍,否则我更想打蓝松乔和他妈妈,欺人太甚嘛,居然一起护着怀孕的小三,气死我了。”

 馥雨心想这也难怪,即使一开始婆婆是站在她这边的,但时间拖久了,婆婆就会开始护着儿子,毕竟蓝松乔是她晚年生活的支柱与依靠,媳妇再娶就有了,何况她儿子那么抢手,元配未离,小三已急着搬进来,毕竟在台北市区有四十坪房子和公家教师薪水保障的男人,并不太多。

 “妈,我离婚已经够丧气了,如果你又气得生病,我要找谁哭啊?”

 “我知道,只是气不过,连你外公、外婆、舅舅、舅妈,还有若愚和珠华,大家都气得不得了,更担心你想不开,你赶快回来一趟。”

 “哦。”就是这样,她才不想回去。怎么疗伤?跟他们一起痛骂姓蓝的一家人?她根本没那个力气。

 “对了,你现在住在哪里?你爷爷那边?”

 “嗯。”苗馥雨含糊应着,反正母亲不会跟前夫求证。

 “那边没生气吗?买给你的房子没了,你怎么会这么笨啊!”

 “对啊,我是天字第一号大傻瓜。”委屈得想掉泪,她又何尝甘心?

 苗集瑛反而骂不下去,心疼着呢!

 “好啦,不说了,你坐车过来,我煮晚餐给你吃。你知道,过两天我也要回去,就让妈多陪你一下吧!”

 “好。”

 整颗心空掉的感觉,又有一点东西填进来了。

 馥雨仰着脸,不教眼泪掉出来,她已经脆弱到只要给她一点爱就会想哭的地步吗?又不是小孩子。

 岸了帐,步出店外,换爸爸孙立哲来电。

 “你人在哪里?我去接你回家。”男人讲话阿沙力。

 她失笑,今天真抢手。

 “我跟妈在一起。”

 “你最近都住在外公那边?”

 “嗯。”一样含糊应着,反正老爸不可能杀到前家。

 “那你找个时间回来,你阿公、阿嬷很想你,又很担心你。”唉,他又何尝不是?就是说不出口。

 “好,我过两天回去。”

 “我汇了一点生活费给你,自己去确认。”

 “爸,不用…”

 但孙立哲已挂了电话。

 苗馥雨悠悠叹一口气,钱不是万能丹,但爸爸也尽力了。  M.igExS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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