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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5章 如果翻案
顾绵诧异地抬头看向这位严肃长者。

 没有想到,他的态度会这样诚挚。

 季伟霆注视她,看晚辈的目光:“这个说不是要在你面前以退为进,你爸爸死刑到今天,我内心难安,不光我,季家人内心都着一块大石头。摹”

 顾绵双手轻轻在一起,低头思考,季伟霆这样身居高位与生俱来充满威严自信的人,话说成这样,已经不容易了才。

 在代表他真的忏悔过。

 季伟霆眼神愧疚,轻叹一声,“总归是我们季家欠你太多,包括之前深行爷爷你生孩子,深行四年前为了林家二姑娘放弃了你们孩子的事实。”

 “爸…”顾绵不这么叫了一声。

 季伟霆难得严肃脸上面目温和,“爸爸呢,这么些年很少过问家里的事,用你苏阿姨的话说,都不像这家中的一份子。”

 说到这里,有些无奈地抿淡笑了一下,再度拍拍顾绵的小肩膀。

 “但家中发生的事情爸爸都知道,不是一个好爸爸,这些年对深行关心太少,对你过问的就更少了。”

 虽然是事实,说出来顾绵就有点局促了,“爸,别这么说。”

 “你是个好孩子,我一直觉得深行能够娶到你是他的幸运,同样的,顾北中能有你这样的女儿,更是他的幸运。别因为你父亲而感到自卑,你是你,你很干净美好。”

 顾绵讶异,在震惊中抬头。

 许是从来没有从季伟霆的嘴里听到过这样的话,而且赞美说得很平实,没有浮夸的任何成分。

 季伟霆一身中山装侧过身看向走廊尽头的玻璃门,灰白眉宇蹙起来的样子,和季深行几乎没有差别。

 “峥峥的事,我在里面听深行说了。事情解决了他才告诉我。”

 顾绵听见他轻叹。

 “我这儿子有他的骄傲,这骄傲有时误事,他这些年和我并不亲,许多事不愿依靠季家这个后盾,死撑着也要自己解决。那个莫靳南,我并没有印象,当年我和他妈妈,也没有他所说的那样亲密的集,这当中还有误会,罢了,人都死了,还说这些做什么。只是苦了我的小孙子。”

 顾绵抬头看他,心中苦涩面上也微笑淡然,“峥峥的病,是从我肚子里带下来的,三年了,他那么小意志力那么坚强,一定会治疗好的。”

 “拼尽季家的全力,也要治好。”

 季伟霆眉心,转过身,“爷爷那边我会告诉他们真相,不会影响皱皱这孩子在他们心中的地位,可能一时间会不能接受。”

 顾绵点头,听从长辈安排。

 实际上皱皱归结底还是季家的血脉,这些日子爷爷也带亲了,顾绵倒不担心这个。

 “好了,要说的就这么多,关于给你爸爸翻案的事,你认真考虑一下。”

 “如果翻案…季深行会怎么样?”顾绵忍不住问出来。

 季伟霆表情平静:“负法律责任是一定的,但当时他没满十八岁。”

 其实顾绵也明白,如果翻案,季深行怎样是轻的,受创最重的会是季伟霆和整个季家,滥用职权徇私枉法,害人性命,这不是小事,摆上公堂后,会闹得满城风雨,往严重了说,季家整个家就散掉了。

 冤冤相报何时了。

 顾绵最在意的也不过是小西,她可怜的小西。

 ……

 走回季深行病房时,只剩下苏云了。

 苏云温柔眼神注视季伟霆,对顾绵说,“撑不住,头有点晕,叫老医生给量了血送回家了。”

 顾绵点头,身体经过病房,门开了一条,她没刻意扭头往里面看,眼角余光依稀看到正对病房门的病上,季深行的身影。

 看不清楚。

 苏云注视顾绵这躲避的小动作,忍不住要为受伤中的季深行说话。

 季伟霆拉住子纤柔的手臂,低声耳语:“已经走到这一步,不要干涉她的任何决定,这孩子太不容易,是我们深行身在福中不知福。”

 苏云听了,不做声了,却忍不住默默叹一声。

 tang

 季伟霆继续说,“往后的日子,她要走要离开季家,我们能做的只有尊重,她要把孩子带走,我们也不能用孩子拴着强留住她。”

 “可是爸妈怎么会同意?”

 季伟霆紧蹙眉头:“伤她这么深,不能做更过分的事了。”

 苏云敛目,顿了顿说:“我还是希望深行这小子能挣点气,重新赢回她的心,磕磕碰碰四年,这俩孩子过得,我看着都累。”

 季伟霆把结实的胳膊放到子的间,“儿孙自有儿孙福,我不主张过多干涉。”

 “你就是什么也不管。”

 苏云偶尔会在丈夫面前使点小子,负气地扭离开他的手臂。

 顾绵在前面带路,三个人很快到了重症监护室。

 路上,季伟霆把峥峥的事言简意赅跟苏云说了一遍,意料中的,苏云张着嘴惊讶地不能接受。

 顾绵问过李医生,探视时间已过,苏云和季伟霆不能进去。

 季伟霆脸上没什么波动,内心却难掩激动,在玻璃门外盯着素未谋面的小孙子,专注而亲切地看着。

 紧皱眉头冲顾绵说,“太瘦了。”

 “小可怜,看着心疼啊。”苏云没见过病成这样的孩子,一下子眼泪掉下来。

 季伟霆安抚子。

 顾绵目不转睛温柔注视安静昏的小人儿,从手术室出来捡回一条命,顾绵已经很足。

 当母亲的有时候真的不求什么,只求孩子健健康康。

 ……

 季伟霆和苏云在峥峥病房外呆了很久,顾绵和他们说起峥峥的病情,还是捡好的方面说,血培养法,她也不了解,也就没有过多说什么。

 晚上十点半,顾绵坚持让两位回家休息。

 走之前,季伟霆再度去了趟季深行那,顾绵和苏云在外面等着,没有进去。

 季伟霆拿了大衣走出来,看一眼顾绵,说,“大概是吃了药,睡过去了。”

 顾绵愣愣地点头。

 苏云穿好外套握住她的手,“艰难时期,绵绵,你也要照顾好自己,皱皱交给我。”

 “你看看你,脸色苍白精神不济,等会儿叫看护过来,我在医院旁边的宾馆订了房间,你过去冲个热水澡睡一觉,听话,别守在这里,夜里的医院呆久了不好,气很重。”

 “好的,阿姨,我知道了。”

 顾绵从苏云手里拿过房卡,其实这些天,季深行在汉金斯教授他们住的酒店里订了房间的。

 实在不缺睡觉的地方,问题是,心中着重担,怎么睡得着呢?

 “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。”苏云上车前这么说。

 “不用,阿姨,早晨还是很冷的,中午出太阳了再过来。”

 顾绵知道,苏云持家里大小事,还与爷爷要照顾,也很辛苦。

 苏云开玩笑,“我看起来已经老到都抵御不住初的早寒了吗?”

 “不是啊!阿姨很年轻。”顾绵急忙说完,察觉用词不当,“阿姨,看起来很年轻。”

 苏云呵呵笑笑,季伟霆把车开走了。

 ………

 顾绵看着车汇入街上零星的漂流里,转身。

 季深行病房和峥峥的病房在同一楼栋,不过季深行在五楼,峥峥在二楼。

 顾绵进了电梯,盯着楼层数字的按键发呆。

 电梯门关上,她不按楼层数字,电梯就不走,不一会儿有人打开门进来,按了数字,扭头好心问她,“去几楼?”

 顾绵看向陌生人,提着保温桶,里面散发食物的香味。

 她才察觉到有些饿了,“请问现在医院食堂还有吃的吗?”

 提保温桶的中年妇女很热心:“这个点儿哪还有!不过北区住院楼那边有小卖部,我就从哪儿打的面,热乎乎的。”

 “哦。”顾绵准备在二楼出去,下楼梯去北区那边吃点东

 西。

 中年妇女也在二楼下。

 顾绵友好微笑地点了下头,往楼梯口那边走。

 “我家老头的病房也在那边,顺路。”中年妇女笑笑。

 注视顾绵安静的侧脸,看了一会儿突然说,“小姑娘,你是不是重症监护病房那边那个瘦的出奇的小孩的妈妈?”

 峥峥的情况,在医院小范围传开了,顾绵不意外,点点头。

 “唉,孩子还那么小,天可怜见的,姑娘,你真的坚强的了,年轻小女孩生下有病的孩子抛弃走人的我见得多了。”

 顾绵笑一笑,不语。

 “日子苦吧?”

 “还行。”顾绵挽起耳边发,不愿在人前把自己弄得那么苦不堪言。

 中年妇女上下打量她,竖起大拇指,“我经常看见你进进出出,一副很安静的样子,这医院里哪个家属不是哭哭啼啼苦大仇深?就连我,伺候我家老头三个月,我都快撂挑子不想干了。姑娘,撑住现在的苦,后面都是福气了。”

 “嗯!后面都是福气。”顾绵笑着应和,内心再怎么苦涩,坚定峥峥能好起来的决心!

 “咳!”中年妇女拍她手臂,“年轻就是好,真精神!看你投缘,你也别一个人夜里跑去北区那边了,我面打多了,分你一半,咱俩将就着吃点热乎热乎身子。”

 顾绵客气:“怎么好意思。”

 “怎么不好意思!虽然是医院,可是大妈爱干净,这保温桶没毒!”

 被说得不好意思,顾绵窘迫,“不是这个意思…”

 “那别啰嗦。”中年妇女一口东北腔,顾绵印象里,东北女人豪大气,很热心。

 “咱在外头吃,病房里乌烟瘴气!”中年妇女回房取了碗筷,用开水汤过一遍,把一双一次筷子递给顾绵。

 两个人在走廊的椅子上,吃着糊掉的面,这顿饭,顾绵吃得比之前三餐加起来都多。

 ……

 再三道谢,顾绵从大妈那里离开。

 这是二楼,重症监护病房在北边,顾绵走过去,玻璃门内,穿无菌服的护士离开峥峥的病,打开门出来。

 看到顾绵,一双眼睛弯弯的,“回来了?”

 “嗯,护士,我家孩子怎么样?”

 “和从手术室出来时差不多,李医生说,这样就很好了,恢复要一个过程,太快了反而不好。”

 顾绵苦笑一下,“我现在只希望他能维持这个样子,别再突然病发就行了。”

 “有你这样的妈妈,峥峥怎么舍得离开这个世界?放心吧,人造血在他体内很平稳,等过个一周左右,汉金斯教授那边血培养出来的你女儿的血就能派上用场了,小家伙后期的治疗会比较固定,不需要太过担心。”

 顾绵贴着玻璃往里看,“谢谢你,护士。”

 “别谢我啊,你儿子能好起来全靠你女儿的血,不过兄妹相互帮助也是应该,这一周要坚持给你女儿服用铁剂,食物上,红枣菠菜猪肝,这些不要停。”

 “好的。”

 护士走了,顾绵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做了一会儿。

 北边就这一间重症监护病房,这一段走廊基本没人走动。

 顾绵孤零零的坐着,头顶白光惨惨,太过安静,夜深了,医院这种地方一个人呆着确实有些怕。

 时不时抬头看看儿子,也就不觉得怕了。

 十一点多,有些口渴,刚才的面味道重了,顾绵起身去等候室找了找,没找到水。

 没有办法,还得下楼一趟,去买几瓶。

 ……

 医院里小卖部分布均匀,住院部后面的那一家,顾绵过去时已经关门。

 不得不绕远路到医院大门口去买。

 顾绵买了五瓶水,店主用袋子给她装好。

 她提着水,一手拢紧衣领口,夜里特别冷,缩着脑袋小跑着往回走。

 刚过一号楼,一辆车突然急刹在

 身后,吓得顾绵弹了弹,僵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地回头。

 车灯太亮,刺得顾绵什么也看不见。

 只听车门打开,车上人疾步下来,紧接着有脚步声朝自己这边过来,伴随苍老着急的哭声。

 哭的是一个女人,听声音年纪很大了。

 旁边搀扶着她的男人低低地说,“老伴儿,别哭了,哭有什么用?她一直让我们失望,我心里,她十五岁那年就死了!”

 “老林,你别这么说,无论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啊,现在生死未卜,我心里痛…”

 “妈!你把自己哭死了就真见不到那白眼狼了!”

 最后这道尖利的女声,顾绵熟悉。

 视线适应了车的灯光,顾绵眯着眼睛看过去,看清楚了,在最后面不情不愿跟过来的,正是林妙可。

 那么前面这两位应该就是林家二老了。

 路过顾绵时,林家二老不认识,着急的往前面的手术楼那边跑过去。

 “林妙可。”顾绵低低叫了一声高跟鞋慢移动的女人。

 林妙可停住转过身,眯着眼睛许久,“深行受伤重不重?”

 “脚趾头骨折,轻微脑震,很多外伤。”

 林妙可点燃一烟,嘴啜一口,“顾绵,莫靳南死了。”

 说这话时,她低头,顾绵看到她脸上有泪,林妙可扔掉烟头,眼神狠戾,“怎么那个人不跟着一块死,作对亡命鸳鸯!”

 顾绵多少是知道林妙可对莫靳南的感情的。

 “林妙妙现在什么情况?”

 林妙可看怪物一样看着顾绵,“谁关心她都不该是你来关心吧!她害你不够惨?”

 “随便问问。”顾绵一脸淡然,事不关己。

 “医生说腿要锯掉,那可真真好,看她以后还怎么勾男人!命救不救的回来还说不准呢,我嫌她怎么没摔死!”

 林妙可说话一向恶毒。

 顾绵看着她,“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,你和她怎么仇恨成这样?”

 “双胞胎有什么好?看男人的眼光一样,这辈子我和她都毁在一个男人这,暗地里较劲,我都说不清是真爱过深行还是因为那人抢走了他而嫉妒了这么些年,总之,我和她都不值得同情,自己作死,自己作践。”

 顾绵有时候欣赏林妙可对自己这样尖酸刻薄的自评的。

 她笑笑,“子陵在季家别墅住的很好,你有空多过来看看,小家伙嘴硬,不说想见你不代表真的不想见你。”

 林妙可眼神一闪,不自在地点点头。

 “深行在哪间病房?”

 顾绵扭头看了看前面走远的林父林母,“你不用跟过去照顾着二老?”

 林妙妙冷哼:“他们眼里从小到大只有林妙妙,林妙可晚出生了几秒钟,就是个不受宠的老二,我做再多,他们看不见。”

 顾绵转身带路,不敢苟同:“这是你从小到大的成见吧,你也是当妈妈的,能够体会你妈妈的心情吗?儿女不听话,最痛苦是父母,你妈刚才从我面前走过,她年纪五十左右吧,可看起来跟七十岁差不多。”

 林妙可闷头走路,半晌冷漠说道,“很多年前人人羡慕我爸妈,生了一对如花似玉的双胎,却没想到是他们人生最大的劫数,我和林妙妙,没有成家嫁人,两个女疯子,拖累了他们整整下半辈子,我有时候真不明白,我爸妈这样的还活在这世上受气干嘛?”

 顾绵白她一眼,真没良心。

 林妙可感受到顾绵的目光,扯嘴笑笑,月清辉下脸上点点冰冷的晶莹。

 “顾绵,我跟林妙妙比了半辈子,我一无是处,没有一件事赢过她,真不甘心。”

 “你知道吗?莫靳南去见深行之前已经立好遗嘱,他有个万一,手中所有动产不动产都是林妙妙的,莫氏那些股份,全部给了那个人。我跟了他那么久,就算只有身体的关系吧,他死前的那一刻,恐怕根本没想到过我这号人。他为了救林妙妙,死了,顾绵,我接受不了。”

 顾绵看着她慢慢缩着身体蹲在地上,没有哭出声音。

 林妙可和莫靳南暗中关系维持了起码三四年,这么长时间,顾绵不信林妙可看不透莫靳南为人。

 如果不知道他是冷血无情的人,一头扎进去还值得同情,但林妙可是明知道他的为人还陷进去,那就是咎由自取了。

 虽然无法同情她,顾绵还是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过去。

 林妙可抬头,接了,突然指着她笑起来,“顾绵,你看看你现在的傻模样,你皱着眉头是在关心我吗?真傻,所以好欺负,你应该横眉冷对看我笑话啊,不过,这样的你真好,难怪我和林妙妙都得不到深行,他就是属于你这种傻帽的。”

 顾绵沉默看着她又哭又笑,真像她自己形容的,是个疯子。

 这疯子也许太寂寞孤独,可能是没处诉说心事,所以把她当一个临时的垃圾桶了。

 “冷死了。”

 顾绵低呼一声,把她从地上拽起来。

 原本她还没想好要不要去季深行那里,现在是给林妙可带路。

 ……

 到了五楼季深行的病房前,林妙可却裹紧身上的名贵水貂,杵在走廊边不动了。

 顾绵回头看她,“怎么了?”

 “万一他醒着我进去岂不是很突兀?我估摸着他不想见我这号人。”

 林妙可绷着脸,尴尬的有些不自在。

 顾绵无语,她也站在那里,没有进病房的意思。

 正巧这时,病房门开了,护士端着消毒盘走出来。

 顾绵探头看过去,门开关的瞬间太快,她没看清里面的情况。

 林妙可踩着高跟原地转圈,耳垂上的波西米亚风的耳环叮当响着,顾绵看着她,三十四了吧,真会打扮保养。

 跟林妙可站一起,自己就是小乡土。

 过了好一会儿林妙可扭头看她说道,“算了,我就在这站会儿吧,也算探望过他了,我怕他反感我。”

 顾绵低头,林妙可说的,她现在也怕呢。

 没忘记在四海阁酒店房间里,他坐在轮椅上看她的眼神。

 ……

 送走林妙妙,顾绵在五楼的电梯口呆滞站了会儿,鬼使神差没有进电梯离开下楼。

 电梯上下好几趟里,她都站在那没动。

 纠结是不是去看一下季深行,但不想在他清醒时与他碰面,出卖他把他送到林妙妙那里,顾绵认真想过,如果她有选择她绝不会那么做,不得已,也不能全是她的错吧。

 他怪她可以理解,但说真的,他又凭什么来怪她?

 峥峥危在旦夕,那一刻顾绵什么都没想,只想一条,峥峥不能死,那是她的命。

 而且,季深行之前对林妙妙藕断丝连表现得那么在乎,她给他接近林妙妙的机会,他生哪门子气?

 越是这么想,顾绵就越觉得自己也没有错的离谱的地方。

 手机响了。

 顾绵从韩版大外套的口袋里拿出来。

 是小双打来的。

 之前混乱,和季伟霆谈话后,顾绵都不知道蓝双和卫川什么时候走的。

 “喂,小双,你和卫川回家了吗?”

 蓝双嘁一下,鄙夷道,“我们走时和你当面道的别,你脑子装的什么这么不走心?”

 顾绵理亏,面对蓝双的烈,她多数时候温顺,性格互补才能做朋友。

 电话被卫川拿走。

 那头卫川说,“我的手机落在深行的病房里了,在等一条很重要的短信,顾绵,你去拿一下我手机,短信如果来了,你转发一下到小双手机上,我要看。”

 “哦,好,我马上去。”

 这么重要的事,顾绵不敢推,也没时间纠结万一他醒着,当面四目相对怎么办了。

 ……

 不过还好老天都帮她。

 打开病房门,悄声踱步进去时,季深行在睡

 。

 均匀沉稳的呼吸在安静的空间里。

 顾绵大胆地看了看病位置,他修长身体平躺在那,眼眸合上,长睫垂在脸上,模样安静,五官上表情有几许被伤痛折磨的痛苦。

 注视他好一会儿,又抬头看了看他头顶悬挂的点滴袋,顾绵才把目光移开。

 她穿平底鞋,拎着脚步走路更是无声。

 迅速走到沙发那,找了一圈,轻松在沙发垫的隙里找到卫川的手机。

 没有屏保锁,顾绵直接打开,毫不避讳翻到短信箱,有一条新来的短信。

 顾绵没有仔细看,长的,她转发给了蓝双。

 做好这些,把卫川手机放进自己口袋,轻声走到门边,终究是停了下来。

 咬着下,思忖间,她已经不受控制地挪动脚步走到了边上。

 病房内光线洁白明亮,透足。

 近距离看他,他睡着时的五官也很冷硬,应该上伤口灼烧发痛,面无表情里,眉宇在紧蹙着。

 脸上脖子口的伤,医生有处理过。

 脖子一边包扎了纱布,的紧,渗出血丝。

 脸上额头涂着红药水,青青紫紫的一块块。

 顾绵俯身,仔细看,发现太阳那里还有没处理干净的玻璃碎渣,这么放着,会发炎感染!

 医生也太马虎了。

 顾绵转身出去,找到护士站,准备质问,然后叫人过来重新处理一下伤口。

 可是夜深了,护士站的两个值班护士都倒在桌上趴着睡。

 顾绵在那里站了一会儿,没忍心叫醒她们。

 她自己去里间拿了消毒盘,药水棉签纱布这些,以前执行任务,擦伤碰伤经常有,处理伤口的经验很足。

 ……

 回到病房,季深行仍旧是那个姿势,睡觉都一本正经的薄抿紧地很少动。

 顾绵小心的把消毒盘放在边的柜子上,拿了棉签蘸了碘酒,微微扳过他的脑袋,在右侧太阳轻轻涂了几下消毒。

 药水触碰伤口,刺疼中,季深行无意识嗯了一声,长眉皱的拧结。

 吓得顾绵当即不敢动,怕他突然睁开眼睛。

 一会儿后,她才扔了棉签,拿着镊子小心翼翼地把那几块玻璃渣挑出来。

 特别注意别碰到破皮的,镊子尖锐,一碰肯定疼,估计要把他疼醒来了。

 都挑出来了,用药水在给他洗一下,拆开纱布,用胶带给他固定好。

 收拾了一下消毒盘,顾绵的右手,纤细指尖从他的太阳滑到他的脸颊,男五官英俊有型,侧脸线条尤其棱角分明。

 他现在安静老实,顾绵的目光就不自觉的在他脸上多停留了几秒。

 中途他有伸出舌头一下,突出的喉结滑动几下,大概是很渴,干燥的不舒服。

 顾绵望着他眉间深刻的川字发呆,皱眉是会遗传吗?她注意到,季伟霆也动不动皱眉,季老爷子更是。

 这么看着,她自己眉头也跟着皱起来都没察觉。

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做梦,否则为什么皱眉?估计是不好的梦。

 被这样两道平和温柔的目光长时间注视,睡中的人也会有感觉,季深行闭着眼动了动。

 顾绵不觉得他会醒来,不知不觉得,在他鬓边的右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头。

 他皱眉时的样子其实很好看,内敛不张扬,很是人,不过,顾绵不喜欢他皱眉,显老,而且,给人总是忧郁不好相处的感觉。

 她手指附上,拇指按他浓密的眉毛,顺着鬓边的方向轻轻给他抚平。

 抚平了,他又自动自发皱了起来。

 跟顾绵耗上了似的,顾绵较劲,下手没自觉,越来越重了。

 正跟他眉毛较量,突然在他脸上方的纤细手腕被突起来的大力攥住。

 手腕上是男人分明的修长手指,怕她突然挣脱似的

 用力抓住了她,顾绵手腕的皮肤被他掌心异常的高温灼烧,身体轻轻抖了抖。

 心跳不稳地低头去看他的脸。

 那双湛黑幽深的眼眸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,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。

 他的眼神很冷,却也很专注,几分惺忪的泛红。

 这么近的距离,顾绵被他着的手臂在他微微起伏的膛上,感受他坚硬的肌骨骼,她闻到他身上的药水与烟草混合的味道。

 顾绵立刻错开视线,手腕用力着起身。

 他五指握紧,轻松就能让她动不了。

 顾绵急了,却也不敢对他动手,注意到他右臂还绑着绷带,身上都是伤。

 彼此都不开口说话,气氛低中。

 季深行眼都不眨地就那么专注要将她看透,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指腹摩挲过她的手腕,这样的感觉顾绵太熟悉了,身体先做出反应,一股麻从背脊升起。

 耳发热时,顾绵身体用力往后扯。

 季深行抿紧了,猛地一拽,顾绵身体不仅没起来还结结实实摔在了他膛上。

 惊呼张开的嘴,两瓣,全部贴在了他抿成一线的干燥薄上,他上的硬皮蛰的她嘴角好痛。

 顾绵生气地立刻起身,这回他没再拉她。

 一起身,顾绵就反地抬手擦嘴。

 这个本来没什么意义的动作落在季深行眼里,让他彻底冷了五官。

 冷笑一声,生病中嘶哑的声音尤其低沉:“是该擦,这张嘴碰过林妙妙的嘴,碰过她的脸,她的脖子,锁骨,!嫌脏?那你把我送到她身边时怎么不觉得你这种做法也不干净?”

 顾绵愣住,反应过来才知道他误会了。

 她站好,双手在身侧握紧,抿着嘴不想说什么。

 季深行目光紧紧注视她,看她沉默一副不搭理自己的样子,他眉头更皱,“把摇起来。”

 顾绵走到尾,按键。

 他撑着身体做起,靠着头,眼神带寒地仍旧看她。

 顾绵走到边端起消毒盘就要走。

 却听见他突然咳嗽起来,越咳越厉害。

 她到底是把消毒盘放下,转身拿杯子给他倒了杯温水。

 季深行看她一眼,接过,全部喝了。

 喝完了咳嗽声也小了。

 顾绵站在边,季深行左手挪开被子,指着空出来的边,让她坐下。

 顾绵没有抬头看他,坐下了。

 他沉默看她许久,表情不好地开腔,“我凶你你也知道生气,你那样对我,我能不生气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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