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9深夜里的声音(下)
躺下来的慊人并没有睡着,没多久又开始新一轮的咳嗽。

 “咳咳。”

 闭上的眼睛又再次睁开,慊人下意识的伸出手臂,掩着角靠向另一边,从被子里出来的身子暴在空气中,从这里这个角度可以清晰的看见那突兀的骨头包在一层布料之下。

 “少爷,你怎么样了。”若叶条件反奔了过去,触手摸到的果然是一层搁着人的骨头。但是,更令若叶心惊的是,那冰冷的体温犹如外面的空气一般,阴冷刺骨。怪不得,刚才少爷的手是那么的冷,若叶瞪大着双眼看着面前的少年,几乎都快忘记了手上的动作。

 “少爷,我还是叫医生来看下吧,你这个样子,如果放任不管的话,会,会。”若叶没敢说下去,引文慊人的视线已经对了来。

 “会怎么样,你是不是想说我会死。”稍微平复一点咳嗽的慊人冷笑着,角上扬,轻蔑的看着若叶。

 “少爷,我不是这么想的。”若叶被慊人的话吓到颤抖,说话断断续续,“我只是不想看到少爷这么辛苦。”

 “辛苦。”慊人重复了一遍,像是听到了一件天底下最可笑的事情一样。这样残破的身体究竟是多少次生病了,多到连他自己也数不清了。从有记忆起,就不能像是正常的人一样,每天惯例的吃药,打针,检查。他厌烦了周围一个个虚伪的面孔,说什么他是草摩家的大当家,一定会长命百岁之类恶心的话语。

 他从出生起就知道死,可以说他是为死亡而诞生的,这样的人生,这样的命运,他厌倦了。

 淡漠的声音在宽阔的房间里响起,若叶对这样的慊人感到害怕。那双黑色的瞳仁暗淡无光,没有一丝生气。若叶突然觉得慊人生气也好,嘲讽也罢,也比这样的情形要好的多。

 这样的慊人,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,若叶很怕,很怕,在不经意间,这样的慊人就消失在自己的面前。

 小的时候,孤儿院的阿姨经常讲的一个故事,说是在某些古老的地方都有着神灵的存在。他们很喜欢人间的孩子,经常会拐人类的孩子进入到另一个世界。也许是一段时间,也许要很多年,或许是永远,那些孩子都不会回来。

 若叶不知道另一个世界是怎么样,但是现在心里对未知的事物存在着恐惧。

 “少爷,不行,你不要离开。”若叶生怕眨眼间慊人就消失了,顺间整个人都趴到慊人的身上,突然之间被小小的软软的身子盖住,鼻翼间是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,温热的体温罩在自己的身上,慊人第一反应是浑身的颤抖,糟了,被女的抱住了。

 时间的沙砾瞬间延长成漫长的时间,每一个瞬间慊人都觉得是度如年。低头看着怀里的女孩,慊人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趁还没变身前,打晕女孩。

 “慊人少爷,请不要离开,若叶真的不希望少爷去另一个世界。”女孩子软软的声音隐隐泣着,滚烫的泪水晕染了前的衣服,这份热度很快烫到了慊人的心,也让慊人缓下了动作。

 慊人在静静等待着身体的变化,结果,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,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。慊人看着自己的手,依旧是原来的样子。

 再看看怀中的女孩子,几乎都快成了一个泪人。娇小的身体在自己的怀里,暖暖的,热乎乎的,像是一个小暖炉子,比空调好了不知道是多少倍。对于体寒的慊人来说,若叶的身体无疑是一个天然的取暖器,舒适,柔软。

 因为是被诅咒的存在,即使是作为神,慊人也不例外。所以,从出生开始,宅子里面的人表面上对他毕恭毕敬,事实上是在害怕他,躲避他,甚至是憎恶他,就像是母亲一样。唯一对他温柔的只有父亲。

 可惜,那个唯一会给他温暖的人再也不存在这个世界上了。

 早已经习惯了冰冷的体温,习惯了一个人孤独的生活在这个院子里,度过自己为数不多的生命,这个时候,突来的柔软就在自己怀里。

 而且,奇迹发生了,这个女孩似乎是特殊的存在。

 没有任何变化,没有任何不适,手可以轻轻拥着怀中的少女,可以感受这份柔软,这份温度,不用担心会变成怪物,变成人类惧怕的对象。

 “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离开了。”慊人轻轻道,因剧烈咳嗽略显沙哑的声音在静静的响起,“倒是你,好大的胆子。”

 若叶被慊人的冷声惊醒,抬起头,看看放大的俊颜清晰的放大在自己的面前,薄薄的嘴感的张开,若叶惊呼一声,猛地爬起来,低头看着慊人意味深长的目光,察觉刚才自己做了件多么大的傻事。

 “少爷,对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
 慊人刚想讽刺几声,结果话还没说出口,喉咙里就是一股腥甜的味道,紧接着从腔里像是翻江倒海般难受。巨大的压力从里面出来,“咳咳。”纤瘦的身子痛苦的蜷在上,慊人的脸突然变得惨白。

 “我这就是找波鸟医生去。”若叶忙不迭的从地上爬起来。

 “我不准去你去。”好不容易才从牙里挤出这几个字,慊人想站起来去阻住,可是这个时候早已没有了起来的力气,全身都在战栗,克制着身体的病痛。

 “如果你去的话,我就把你赶出草摩家。”慊人沉声道,果然若叶停下了脚步,小小的身子停在了门边,手顿在门把手上久久没有动静,夜下依旧可以看见那张小脸揪在一起,紫的瞳仁目光闪烁。

 若叶轻咬着瓣,她相信只要是慊人少爷的一句话,她的确会被赶出去。而且,慊人少爷似乎也不是开玩笑的。但是,这样虚弱的少爷就在自己的眼前被病痛折磨,她无法做到忽视,无法忘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声音。

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,她一定会内疚一辈子。

 “少爷,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。”低着头,长长的发丝遮住了前额,慊人无法看清此刻若叶的神色。

 唰的一声,轻轻的脚步声迅速消失在夜里。

 慊人唯一听到的就是女孩一句软软的话音。

 “但是,我不想看到少爷就在自己的面前死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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